第9章 消失的商人(第1页)
kcW乙巳年三月廿七,未初
闫度扛着大刀,领着车队浩浩荡荡地往沙阳开去。
金州的天儿一如既往的奇怪,明明方才还是晴空万里,这才一炷香的时间,天空就被乌云塞了个满当,沉闷的天气让呼吸都变得沉重。
他眯着眼睛望向远方,沙阳那条高大的老犬已映入眼帘。不知为何,一看到这株梧桐,他顿时觉得耳聪目明,腿脚轻盈,车队行进的速度都变快了不少。其实他并不相信那个荒诞的传说,只觉得是多年离家之烦闷,在即将结束前的释怀。
先前同闫度一同搜索客栈的壮汉贼兮兮地跑到他身边,左右张望,也不知在害怕些什么。
“老大,你说萧敬山上哪儿去了?”
这个呆子名叫赵无忧,嘴里吐出的言语总是像三岁孩童一般,闫度并不想搭理他
“不知道。”
“你说他会不会跟瘸子一样,被人抹了脖子?”
“蠢货,你胡说什么东西?”
闫度狠狠给了他一拳,壮汉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捂着手臂连连哀嚎
“你下手咋这狠?我就随口一说罢了。”
“萧家主是难得的东家,咱们都指着他吃饭,你这白眼的蠢猪还咒着人死?”
壮汉不服气地反驳道
“你说他去忙自己的事儿,可这都多久了?怎么会一点音信没有?不是被人抹了脖子还能是什么?咱们在庆城呆了那么久,这吃住拉撒全是自己掏钱,回去了还不知道找谁要呢……”
闫度的头此时红得像是一颗熟透的番茄,他二话不说摆下肩上的长刀,吓得壮汉赶忙逃到了车队另一侧,再也不敢靠近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马夫、伙计似乎并不觉得奇怪,只笑呵呵地看着抱头鼠窜的壮汉。
闫度把牙咬得嘎嘣乱响,恨恨地看着对面的白痴,心中不停劝自己冷静:妈的,等到了沙阳,老子非得换了这个蠢货,走一趟不知折老子多少阳寿。
他长呼一口气,试着平复自己的情绪,直到翻涌到面部的怒气悉数散去,才把长刀重扛回肩上。
从初九到廿七,萧敬山宛如人间蒸发了一般。
起初庆城尉还信誓旦旦地说他派出的护卫是整座城池最为精壮的汉子,莫说是关外,就是去到陈王的金鸮大殿也能全身而退。
按理说几人早该回程,但北边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庆城尉慌了神,又差人去各处寻找。若是太平年间,这根本不算是什么大事,可如今草寇横行,又有陈国人逃窜入境,外头的混乱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直到前日,庆城尉面色铁青地踏进了官栈
“萧敬山没有去到曹承大营,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曲风关。”
大家收到消息都很是紧张,萧敬山平时穿金戴银搞得好不气派,不说什么盗寇土匪之流,就是被心术不正之人麻翻身子,盗走财物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东家杳无音信,张姚又擅自离队,闫度在官栈呆得实在烦闷,干脆报了城尉,带着一帮弟兄先行赶往沙阳。
闫度懊恼地揉了揉自个儿的光头,又想起了家中的妻儿。自他下山定居沙阳后,在襄水沿岸和妻子相遇。妻子父母双亡,只靠些旁人看不上的杂活儿糊口。
可能孤儿和孤儿之间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闫度每每在江边散心,总是能看到那道娇小瘦弱的身影。
或许是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坚韧不屈吸引了闫度,亦或许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与正值青春的少女两情相悦。
总之两人很快定下了终生,没有八抬大轿,没有十里红妆,甚至没有门前的红纸,只有半根蜡烛,一碟花生,一盘从寺庙里“借”来的贡果,在妻子家中,两人拜过天地便算是完婚了。
妻子那间破烂的小屋也成了闫度的家,婚后闫度四处找寻活计,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结识了镖局的掌柜,从此便成了一名镖师。在众多商人中,萧敬山出价最高,并且愿意提前付出部分薪酬,这一切的代价便是这条极为危险的旅途——从金州到陈国,再到京城,大多数镖师或是顾及小命,或是能力不济,但急需用钱的闫度顾不得这些,他只想给妻子更好的生活。
老实说萧敬山是个很好的东家,出手阔绰,从不亏待手下的任何人。每次归来他都会额外掏出一笔不小的赏金,平日若是这些弟兄有了难处,只要开口,他从不推辞。
萧敬山如今突然失踪,闫度首先操心起以后的生计。这并非是他不知恩情,而是家中幼子得了一种极为怪异的疾病,光是抓药,一年下来就得花掉不少金银,没了那位腰缠万贯的东家,一家三口的日子定是难过异常。
闫度忍不住瞟向车队,被人看到后又急忙收回目光。
这些陈旧的车子和木箱只是掩人耳目的小手段,里头其实装着满满当当的金羽。只消取出一枚,便足够儿子抓上两年的药。四枚则足够一家三口滋润地过上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