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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学生实习批量入职信息化(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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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大太阳爬上了城市与山头,天空的苍茫如同一块灰白丝帕,素静的没有一片白云纹饰,天空的蓝就像羞怯的闺阁小姐,心情烦闷时就懒得抛头露脸,地上的爱慕者哪怕把脖子仰断,眼睛看穿,一丝如缕蓝烟也找不到。秋末初冬的天气,早晚有时凉如水,有时冷如冰,临近午间的时光,一出太阳却是热如爆炭,所以员工们身上的衣物总是穿了脱,脱了穿的,人们好像提像木偶一样,被幕后的天气摆布得团团转而没有法子对付。

园区内东面的两层楼培训中心,通体蓝色大玻璃墙面,像一只匍匐在园区角落里的金甲虫,在阳光的照耀下,金甲虫反射出万道光芒,夺目刺眼,嘴巴是两扇透明的可内推外拉的玻璃门,直棍式的金属把手,被千万只手千万次的摸得锃光瓦亮。培训中心旁边是一块停车区域,停车区后面是一片草地,草地上的植被还没有完全铺盖齐整,东一片绿的地,西一片黄的土,七零八落地分布在地皮上,像一个追求时尚的年轻人,把自己的头发剔光一块,剪短一块,然后把剩余的头发染成绿色与黄色,顺带露点青皮脑壳,头发的层次感出来了,个体的造型也就突显了。缺乏时尚细胞的人,恐怕看着这样的一个绿毛怪,心里就别扭。别扭什么呢?头发是人家的,想怎么打扮,爱怎么折腾,都是人家的事。个性飞扬的时代,我就是我,耶。

几棵小树苗已经栽在了培训中心的后面,透过培训中心一楼大厅的玻璃墙,可以看到小嫩叶子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身子底下被三根小木棍子支着,就像裹了脚的小老太太,出趟门总是被丫头媳妇们左右搀扶着,生怕跌倒一样。

培训大厅里乌泱泱的挤了一厅子的人,都是来报到等待入职的新员工。那些没有社会阅历刚从学校出来的学生们,就像一只只刚从蛋壳中孵化出来的小鸡,扎堆得围在一块,听从带队老师的指引与安排。带队老师在处理入职事项的当口,学生们就叽叽喳喳地或说着笑话,或窃窃私语,或嘻嘻哈哈,或玩着手机,或东瞧西瞅,扫视周围环境里的一切,那些未知的,全新的,与校园生活截然不同的人与事。学生们的眼睛里充满好奇,充满希望,期待探索社会生活,期待自我独立。对于没有经历过的工作,美好是他们脑中的一朵小金花,既赏心悦目又金光闪闪。小金花会掉落小金子,有了小金子,吃的,穿的,住的,用的,就都有了可供选择的余地,美好可真美呀!

有了社会阅历的人或独自找个座枯坐着,或三两个窝在一起高谈阔论起自己的经历,如从前的公司如何?福利待遇如何?又如求职面试过程中遇到的奇葩人与事,可恨又可恼的那些狗眼看人低、以貌取人、挑三拣四等等,有着类似遭遇的人会相谈甚欢,而后就会抛出一点富于人生经验总结的恶语来,“市道就是这个鸟样,天下乌鸦一般黑。有钱的王八坐上席,没钱的才人下流胚。”没有此类遭遇的人挂着耳朵旁听着他人的抱怨与倾诉,不便插言,只能不失时机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在竖着耳朵听,心里同情着他们不愉快的求职遭遇。这没有类似遭遇的人不好出言否定有类似遭遇的人,因为林子大了,总会什么鸟儿都有。如果否定他人,就可能惹起口舌之争,而这样的口舌之费似乎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毕竟不是上法院打官司,非得争个孰是孰非。如果肯定他人呢,自己心里又觉屈心与别扭,毕竟自个儿没有这种经历,为迎合他人而委屈自己似乎是完全犯不着的事。所以,闭上嘴巴,只在谈话的恰当时机之时,点点头装个样子,也就算心到神知了。

那独自枯坐等待之人,不知是否可有偷听的兴致,一心两用呢?他从黑色单肩包掏出的手机被不停地滑上滑下。周围的一切和他被手机分割成了两个空间,他的眼耳扒进了那个黑色长方壳的虚拟世界,那里活色生香,绚丽多彩,声色犬马,亦幻亦真。可惜的是,他的四肢与躯体却丢在了这个吵吵嚷嚷的现实生活里,逃不开,躲不掉,虽热闹却也烦躁。

学生们第一次出来工作,行李家当是必不可少的。在园区栅栏外的路旁,成排的白色大巴车一字停放,从大巴车门处一下来,第一脚便踏在了六边形的红白地砖相嵌着的地面,行李三三两两地被放在这一堆,那一堆,长方形的行李箱和背包,有的粉红,有的水红,有的全黑,还有的纯白。还有薄被、塑胶水桶和脸盆、以及卷成一筒的席子,斜立在了水桶里,就像露天集市一般。

SSC专员福亭,圆盘脸,直筒鼻,浅蓝色的眼窝子上贴着两道一字眉,前突的额上和薄嘴皮子上方都渗出一些汗珠子,日头在屋外升到了至高点,气温也就陡然地蹿了高,脱掉的夏季蓝工衣外套绑住了腰子,遮住了浑圆的臀部。

福亭左手托着咖啡色的塑料写字板,板上夹着一叠A4纸,上面是入职员工名单,右手握着一支蓝色签字笔,站在培训大厅左边的布景屋门口,腰后挂着一只红色小喇叭,白色体桖衫的圆领边别着一只黑色小话筒,被叫到名字的人鱼贯而入布景屋,蓝色签字笔在纸上一勾一划地做着记录。

布景屋内分列两行十个小木匣子,像一顶顶单人轿子似的小空间,三面雪白,开放着的一面前面持着一块空白的正方牌子和一个机器操作台,操作台面上像搭帐篷似的开着两个黑洞,一个是身份证的扫描读取器,另一个是指纹采集录入器。小空间里仅容一人可坐,坐垫子下凹成两个屁股蛋子的形状,使人一坐下就对准了木匣内的机位。采集信息开始前,福亭已对新入职人员做了简短的说明。人进入到小空间内后,感应灯会自动亮起,里面的黑暗霎时一扫而尽,坐下后,先按照机器提示把姆指和食指指纹按在褐色的感应片。

机器提示指纹采集完毕后,就把身份证端正地放入另一个黑洞洞里,等提示音说“请抬头坐正,眼睛望着前方的红色十字”时,一声咔嚓,一张相照好了,又一次提示音,又一声咔嚓,又一张相照好了。随着“信息采集结束,感谢配合!”人就可以从像轿子似的木匣匣里退出来了。

照完相的人,从布景屋里出来后,便很容易瞅见大厅的一边墙根处齐刷刷地摆着四台白色制取卡机,正方体的身型顶着一块斜躺着的触控屏,用身份证和指纹在机子一验证,工作证便像日本的饮料贩卖机一样吐了出来,旁边还有一个出口便会吐出崭新的透明厂牌套子和一指宽的厂牌带子。

如果一验证,发现屏幕显示说正在赶制工作证,那就得稍安勿躁地耐心等一会儿了。不过要是赶上吃饭的午餐时间,就没有多少人有这个耐性了,数字化流程的再高效也敌不过吃饭心情的急切。

没有工作证,就没法在食堂刷卡吃饭。那些有了工作证的新人,自然是没有这层顾虑的。那些没有的人,也不难办,在饭堂的窗口边有个二维码,拿出手机扫一扫,填个信息,生成一个码,出示这个时效为24小时的信息码给饭堂窗口,便可吃上可口的食堂饭菜了。

四五个带队老师分别站在自己所带学生的队伍旁,维持着学生们的排队秩序,有的老师在和学生们闲聊,解答着他们的关心问题,比如:这样的实习经历可不可以记录在档?工作时间是早上几点到下午几点?吃饭贵不贵?住宿舍怎么收费?周边有买东西的地方吗?等等问题,不一而足。有些问题,带队老师可以解答,比如学生们的实习经历是否记录在案;有些问题,老师们也是一问三不知,得由具体对接这个工作的人来回答。带队老师们会让学生们稍安勿躁,不要着急,他们关心的问题等会会有人来做具体解答。

学生们竖起的耳朵一听到自己的关注点总会有人解答的,便放下心来,刚才形成的片刻安静立马被打破,又响起了叽叽喳喳一片的笑闹声,嗡嗡嗡的说话声回荡在整个大厅。

对于社招人员,在入职时采集的个人信息还要通过系统后台接口到警务系统过一遍,以免有追逃人员或者潜在犯罪嫌疑人混入工厂。

当人群一窝蜂似的从培训大楼涌向食堂后,就像潮水退却后的沙滩,光洁的地面和干净的桌椅上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到处散落着纸张和签字笔,不及时收拾干净的话,下一拨新人涌入时那情形就更乱糟糟的,得花更多的时间去收拾了。

都说蝗虫过境,寸草不生。但这群人却像一群可爱的蝗虫,走过留下了一片不用操心的“荒芜”。待人群消散后,福亭开始觉得没有刚才那么闷了,汗珠子也及时收住脚,没有再沿着皮肤的毛孔子往外渗。但皮肤上感觉好像覆盖住了一层薄薄的油膜,油膜紧贴着皮肤的表皮,丝毫没有小气泡的空隙,让皮肤可以摆脱掉油膜的紧追不舍。福亭拎起一只工衣袖子擦了一擦脖梗子,袖子并未见湿了一大块,只有零星几个湿点子罢了。

放下工衣袖子,关上嗡嗡叫的小喇叭,取下领边的小话筒,福亭把写字板搁在了黑色塑料椅子上,弯着身子低着头,用右手连续上下翻了几页纸,在其中的某一页面上做了个星形记号后,把蓝色签字笔挂在了写字板边上。又看了看左手腕的电子表,就双手抱着咖啡色的写字板走出了大厅,腰后的蓝工衣在屁股后面一左一右地打着摆子,轻拍着那个浑圆的屁股,催赶着她赶紧去吃饭,好像在说下午的工作和事情还多着呢。

工厂的食堂是一座独立的两层建筑,四面都是深蓝色玻璃幕墙,面积大约跟半个足球场那么大。长约60米,宽约50米。走上四五级水泥台阶,来到食堂门外宽约1米的平台,在敞亮的工厂食堂大厅里,用餐的高峰期已经过去。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产线工人坐在餐桌边吃饭。

身穿白衣的食堂工作人员在弯着腰打扫卫生,一只手里拿着块抹布,另一只手里提着个红色塑料小桶,动作利落地将餐桌的残渣剩饭、用过的纸巾扫入红色小桶内。手里的抹布,又白又灰,还有油污的黄色,青菜的绿色,辣椒的红色,全都挂在了抹布上。

食堂的地面,遇到在清洁打扫的时候要格外当心,一不小心就很容易摔跌倒地。地面上的油滑,遇到了水,那些不防滑的鞋底一挨上,人就跟进了溜冰场似的,呲溜一下就滑出了一段距离,有些可能当场就栽个跟头,咚的一声,屁股着地,两手掌心啪的一下,全按地上了。待缓过神来时,疼痛感就在屁股蛋子那里出来了。

福亭回到办公室,把签字板放在白色的办公桌面上,扎在腰间的工衣也松了绑,随手把蓝色工衣搁在了黑色办公椅的扶手上。她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登陆进公司系统,快速浏览一下今天的入职信息有无问题,确认没有问题后,就打算发个微信信息给警务系统那边的工作人员,及至编辑好信息,要按发送时,她又停了下来,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在提醒她,现在是午休时间,她把编辑好的信息保存了下来,等到下午上班时间再发送。摸了摸身上是否带着工卡,确认完后,一抬眼就看见自己的上司龚想还在会议室里开会。

会议室就在公共区域走道的旁边,会议室的百叶窗帘没有放下,龚想的侧脸正对着玻璃窗户,正脸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投影幕布,嘴巴在翕动,一个字、一个词、一句话在那翕动地节奏中蹦了出来。福亭在这种无声无息中呆立了一会,忽然窗户那头的侧脸转为了正脸,龚想朝走道这边望了过来,福亭立马抬起了自己电子手表,晃了两下手腕子,另一只手的手指指了指时间,又向外面指了指。

龚想眼神扫了一下投影幕布右上方顶部的时间,知道是午休时间到了。但会议还在继续,

他把头转了回来,不再理会窗外的手舞足蹈,思绪仍沉浸在会议中所谈论的事项上。

站在办公桌边的福亭,先是将动作停滞在了空中,一呆,一呆过后,便自言自语道:“算了,我自己去吃饭先。”一只手掌握成了拳头,狠敲了一下另一只手掌。

于是,她便转身扭头,有点失落地朝饭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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