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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瑛终究是年纪大些,早年丧父,知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段之缙还是有些伤感,把今天偷带来的一大包饴糖送给二人,还特意嘱咐他们自律些,别再吃得牙烂,说完也没什么好留的,和郑?瑛各回各家。
第二天天一亮,秦先生便来叫段之缙起床,又详详细细地把考试应当注意的事宜说了一遍,和昨日蒋先生所言大差不差。
这些时日他不授书,可也没闲着,和县令大人一块处理县中的事务,最近又是农时,两个人俱忙得脚打后脑勺,昨夜熬了一个通宵今日直接回王家再叮嘱一番,然后说明他长大了,自己去德平府府试即可,不必先生跟着去。
于是,段之缙怀里揣着昨夜问外祖讨要的信件,乘马车和郑?以及稳重些的王章去了府城。
这几人来得晚了些,中等的客栈已经挤满了士子,三人只能去府城内最好也是价格最贵的那一家,还不等郑?瑛说话,段之缙朝着他眨眨眼,故意说道:“德润哥,我这可不是白为你花钱的,等你当上了大官,定然要还我今日的银子。”
这话说的,既保全了郑?的颜面,又不失亲近,一股暖流在郑?瑛胸膛流淌,与这个朋友更为亲密。
郑?瑛年纪虽不大,经历却多,失父之后家中闹作一团,往日亲热的叔伯呲着獠牙与寡母争强财产,人心险恶之理早已明白,更知段弟可贵。他明白段之缙处事能力差,因而时时教导,处处领着他。
次日两人都起了一个大早,在府衙刚开门的时间进了大堂,段之缙上次县试结保的康生孙九思先生也到了,他便和郑?分开。
“先生。”段之缙行礼,孙九思此次见他极为欣赏,感叹道:“县试未冠题的案首竟然是你,没想到王家有你这般的外孙,真真是少年英才。”
段之缙连称不敢,言说上次的名次也不过是侥幸得中,自己学问还远不到家。
孙先生更因他谦虚有礼而喜爱,与他站在一处等着其他人到来。
上次互保的另外四个士子,只有一个人过了县试,见到“熟人”也很是高兴,“鄙人姚珏,字润玉,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段之缙,长辈尚未取字。”
姚珏一惊,原来是县试未冠题的案首,未必不如他这答及冠题的读书人。他心思澄明,并非善妒之人,此时认识了段之缙自然要好好聊聊,此二人没一会儿便聊得热火朝天,真是一见如故。
过了没多久,又有三位读书人匆匆忙忙赶来,他们俱是上次府试未中者,今年又来考试。
大堂中的人越来越多,人头攒动,堂中衙役将互保的读书人和为他们作保的廪生分组,然后拿出府学委派的康生名单,叫一位先生的名字那位先生便走进一组中查问考生的姓名、籍贯、年岁和三代信息。
分给段之缙一行人的生是一位老秀才,花白胡子一大把,但精神矍铄,中气十足。
老先生上来挨个查问,仔细记了大家的相貌,又和孙九思先生核对,到了段之缙这里却卡住了。
“你是德平府人士?”
他狐疑地打量着段之缙,口音像是北地,万一是冒籍,他这个保结的康生可是与冒籍者同罪的,这个险不能冒。
“学生的确是德平府人士。”
“你的口音不像啊你说的该是京话吧?”
段之缙回道:“学生六岁时随父母一同到京,今年未过十九岁生辰,到京也未满二十年,因而还是安平县籍贯,属德平府人士。”
旁边的孙九思也向老先生保证。
可这个事儿到底非同小可,若真是冒籍,自己这个秀才的功名也不要想了,定然要被革掉。
“学生父亲是吏部员外郎,再者顺天府的考试总是要比我们淮宁学风昌盛之地容易些,学生何必要跑到淮宁冒籍呢?”
这话说得极有道理,可老先生仍然十分犹豫,不想为他们这一群人作保。段之缙、孙九思和姚珏三人轮番上阵解释,可他仍在许与不许之间。
剩下三位答应和段之缙互保的士子已经心生悔意。
他们自然知道段之缙的情况,可钱财动人心啊,一个北地生活了多年,连德平府话都不会讲的“外地人”回到这里考试,哪一个敢和他互保?因而每一个愿意跟段之缙互保的书生都能拿王老爷二百两白银。
二百两,对王家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就是姑奶奶们用的胭脂都比这贵些,可对于他们,也能嚼用好几年了,这才壮着胆子与段之缙互保,结果今日出了事端。
这个老廪生同旁的康生的想法并无不同,若是他不愿意,其他康生又怎么敢为他们作保?
因而大家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姚珏虽然也着急,可他拿人钱财也已经预料到了有今日,没有什么好气恼的,说通这老秀才不就成了?
段之缙解释得嘴皮子冒火,周围的人都已经当场写结保书,只有他们还叽里呱啦不断,惹得衙役们直勾勾盯着他们这一群人。
没办法了,段之缙拉着老先生到一边说:“学生是安平县王元浩的外孙,家父是段成平,不知您是否认识这二人?”
老先生可能不知道王元浩的女婿是谁,但如何能不认识王元浩这淮宁数一数二的大商人?
“当真?”
“千真万确,我身上还有外祖的信,上边是我们王家的印章。
老先生拿过信件展开一看,上边果然有王家商号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