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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行人皆惊奇地望向他们,席则全然不顾,他死死搂着应粟,似是怕她下一秒就要从自己的怀里飞走,消逝于秋夜里。
对面的指示灯红了又绿,绿了又红。
人行道上的行人走了一拨又一拨。
席则始终没放开应粟,他心脏的跳动似要破开胸腔。
他从未有如此后怕和不知所措的时刻。
他以为这么多日的相处,还有床笫之欢,即使无法让自己走进应粟的心,也足够让他占据一席之地。可如今他才发现,他所了解的应粟,构不成万分之一的她。
在他面前,她从未展露过一丝一毫,真实的自己。
无名怒火涌上心头,席则压抑的嗓音一字一顿,从齿缝中挤出。
“你就这么爱他?爱到离了他,活都不想活了?!”
应粟在他怀里无声闭上眼睛。
不知道席则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可她不是因为爱那个人才不想活,而是预感到自己已经永久失去爱人的能力。
原生家庭的伤害,亲情的病态扭曲,无数日夜的绝望挣扎,暗无天日的储藏间,血肉横飞的车祸,九年的爱与囚笼……细数过往27年,她的人生就是一场巨大的悲剧。
她生命中出现的每个人,都在加速她走向必死的结局。
……她何苦还要苦苦煎熬呢?
若无其事地撑了那么久,她还是抵抗不住记忆的吞噬,过去的伤痛如影随形,早将她这个人从里到外撕成了碎片,她拼不起来了……
应粟陡然间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的意志,如一片脆弱的薄纸,在席则怀里慢慢萎靡地滑落下去。
他先一步单膝跪在地上,搂住她凋零的躯体。
“姐姐,你到底怎么了?”席则此时真的慌了,“刚那个女人跟你说了什么?她拿什么刺激你了!啊?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怎么帮你?”
“席则……”她终于出声,嗓音涩哑似呜咽,“我好像病了,好不起来了……”
席则托住她苍白的脸蛋,柔声哄:“不怕,病了我陪你治,好不好?”
应粟已经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了,声音越来越弱:“我怕黑……”
席则立刻说:“怕黑也没关系,我做你的灯。”
应粟眼睫颤颤垂下,至此已是哭腔:“没有人爱我了……”
不,是从来没有人爱过她。
席则捧住她脸,分秒没有犹豫:“我来爱你,只要你愿意。”
应粟哭着摇头:“你不会爱我的,我太脏了……”
心是脏的,血液是脏的,灵魂也是脏的。
她不值得被爱。
“没关系,我也不干净。”席则慢慢地抚去她眼角泪滴,努力向她露出一个笑容,“应粟,你不知道我们早就见过,从一开始我对你就是有预谋的。酒吧第一面我就想和你在一起。说只沉迷你的身体,只想和你当炮友都是骗你的。我爱的从来不止你的身体,我很贪心,我想走进你的心,又怕你推开我。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要过一个人……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来好好爱你,填补你所有伤口,让你再也不流泪,不怕黑。”
“你相信我,好吗?”他急切地看着她,眼里是炽热的真诚。
席则知道自己很卑劣,在她防线最薄弱,意识最恍惚的时候,将自己潜藏已久的心思一股脑倒给她,相当于趁虚而入。
可他等不及了。
她都不想活了,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藏给谁看?
可这个让他无望又心疼的坏女人,竟然在他倾情表白后,朝他哭笑不已地说:“席则,你在安慰我吗?”
他气得肺都要炸了!
来不及发作,下一秒,脸上传来一丝凉意。
原来不知不觉,夜间又飘起了小雨。
怀里的女人倏地捂住脸,崩溃的泣音从指缝中泄出来。
席则连忙再次将她搂进怀里,用胳膊为她挡住雨,他的心脏早就在今晚被她绞碎了,这会儿竟也无知无感了。
应粟埋在他怀里,泪水比雨水更汹涌,更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