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禮太沉重(第1页)
甫入秋,原本清翠的大草原,已見少許枯黃。
數千名將士,此刻踏過著大地,揚起滾滾黃沙,灼灼烈日,明月鎧甲閃亮晃人。
偶有旅人或商隊經過,雖皆難掩好奇卻也無人膽敢探問。
衛國公二年前領大軍直入北晉國都漢陽,前幾月才返回太原,北周還沉在普天同慶的餘韻中。
直屬皇室的軍隊卻已在北周大都集結,往太原而去。
「李竹。」
坐在前頭駕車士兵旁的太監聽到聲響,連忙舉手示意,將車叫停,恭敬的拉起布幔,「殿下」
「行至何處了?」
李竹聽到問話,慶幸方才向前頭領軍的鍾霖大人多問了一句,立刻回答,「回殿下,再往前三十里路便是太原。」
三十里
若馬不停蹄的趕路,入夜便可到太原。
楊景行的眼神沒有太多的起伏,李竹見他不語,也只能默默的低下頭,在一旁等著吩咐。
楊景行起身,李竹連忙機靈的將布幔拉至兩旁。
楊景行下車,雙手輕揹在身後,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一片青青草原,遠方山巒起伏,一身貴氣黃衣隨風輕揚,
太原衛國公所領衛家軍名震四海,為了北周江山生死置於外,想到這個忠義一生的衛國公,楊景行眼中沒有世人的崇拜佩服,有的只是一片波瀾不驚的漠然。
原本騎馬在最前頭守衛的侍衛郎鍾霖此刻調轉馬身來到楊景行面前,翻身下馬上前,恭敬的低下頭,「殿下」
「紮營吧!」楊景行淡淡道。
鍾霖低垂的眼眸閃過疑惑,離京前,楊景行的盤算是半個月便抵太原,但越接近太原,太子爺的腳步卻慢了下來,每日早早紮營歇息。
鍾霖心中雖有疑惑,但這些年,跟在楊景行身邊,心知肚明這個太子爺貌似溫和,實則果決的性子,他沒去妄加揣測太子心思。
李公公聞言連忙張羅下令紮營。
楊景行一昧看著遠方,鍾霖也沒打擾,只是將手放在插在腰際的刀柄上,靜靜的立在一旁。
「鍾霖,」楊景行低沉的聲音伴著風,彷彿從遠方傳來,「你覺得衛國公如何?」
鍾霖一楞,沒料到楊景行會突然有此一問,他斂了下心神,據實回答,「衛國公用兵如神,屢出奇兵,戰無不勝,是難得一見良將之材。」
楊景行嘴角輕輕一揚,戰無不勝--這便是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衛國公──衛單易。
可惜他不也因「戰無不勝」這四個字,所以才會得意忘形,讓三子二媳一夕之間全死在一場北晉詐降的獻城宴會中。
衛氏一門近乎減門,戎馬一生,衛國公午夜夢迴,想起死去的子媳,可曾有悔
六年長征,衛國公報了衛氏大仇,揚了北周國威,世人只知衛國公,不知北周皇帝
一聲鷹啼打破了楊景行的思緒,他抬起頭看著朗朗晴空上的那隻蒼鷹--自在敖翔,彷彿天地盡其掌握。
他讓人將他的弓取來。他是被封為寧王的北周太子,婦人之仁從不該在他的考量之中。
天下是楊家的天下,而不是姓衛--手握弓,他的眼神銳利,天下人皆為他所用,若不為他所用之人,縱有再大功勳也留不得。他又快又狠的放箭射向那隻鷹,冷冷的看著蒼鷹應聲而落。
「殿下,好弓法。」李公公前來請太子入營休憩,正好看到楊景行這一箭,不由讚嘆。
楊景行的心緒未因讚美起伏,將手中的弓交給旁人,漠然的轉身,耳裡隱約聽到一聲聲馬蹄由遠而近。
他停下腳步,懶懶的目光看了過去,一抺紫色衣衫飛揚,策馬而來的奔騰氣勢令他眼底閃過一絲光亮。
一人一馬遠遠的停在微微高起的青草坡上,那地方──恰好是他射落蒼鷹掉落之處。
鍾霖注意到了來人,「殿下,該是過路的旅人不察,臣派人去將獵物取回。」
楊景行沒答腔,只是幾個大步,拉過自己的座騎,翻身上馬,馬鞭一揚,奔了過去。
李竹嚇了一跳,連忙慌張的叫人。
鍾霖眼底的驚慌只是一瞬,冷靜的拉過自己的馬,連忙跟上。
此刻在山坡上的衛令音眉頭微皺,看著遠處忙著紮營的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