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像头困兽(第4页)
“当真?”戚隆眼睛瞪得溜圆,“可父亲说…”
“令尊看的是清贵,你要的是实干。”白怀瑾拎起酒壶斟满,“户部员外郎虽是从五品,但掌天下田赋户籍。上月江淮水患,圣上正愁没人理清赈灾账目。”
戚隆听得热血上涌。
他自幼跟着父亲查账,最擅从数字里揪蠹虫。前日还因算盘打得太响被翰林院掌院骂“匠气“,这会儿倒成了优势。
“怀瑾啊怀瑾!”戚隆拍着大腿直嚷,“你怎知我连做梦都在打算盘?上月兵部那笔抚恤银…”他突然噤声,讪笑着摸鼻子。这些朝堂秘辛本不该在此议论。
白怀瑾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
暮色里,谢钧钰正扶着桑知漪上马车,玄色衣袖笼着藕荷色裙裾,像护着朵娇嫩的花。
他的心,又是一阵揪着疼!
白怀瑾执壶的手背青筋暴起。
洞庭春酒液倾入盏中,溅起的水花沾湿了玄色袖口。
“够了,怀瑾!”戚隆按住第二壶酒,“前日你醉倒在回廊,袍子都叫雨浸透了。”
白玉盏砸在青石砖上。白怀瑾抬眼,眸中血丝如蛛网:“与你何干?”
戚隆想起那日暴雨中的白府。
竹榻上的人影单薄如纸,月白袍角浸着葡萄酒渍,像干涸的血。风卷着雨丝扑灭烛火时,白怀瑾忽然轻笑:“她最爱这种天气。”
“谢钧钰待桑姑娘极是上心。”戚隆硬着头皮劝,“前日也是为了她才报名参加的赛龙舟,他们肯定会成亲的…”
“哗啦——”
酒壶横扫过案几,碎瓷迸溅。
白怀瑾霍然起身,襟前酒渍蜿蜒如泪:“成亲又如何?”
戚隆骇然后退半步。
此刻的白怀瑾像头困兽,全然不似平日端方持重的模样。
“你疯了?”他压低嗓音,“那可是你好兄弟的未婚妻!”
廊外忽起惊雷。
白怀瑾盯着掌心被瓷片割破的伤口,前世洞房夜的画面与此刻重叠——桑知漪凤冠霞帔坐在喜床上,合卺酒里被他掺了迷药。
“她会回来的。”他喃喃自语,血珠滴在青砖缝隙,“只能是我的妻…”
戚隆背脊发凉。
这样的白怀瑾陌生得可怕,仿佛皮下藏着恶鬼。
瓦肆方向传来丝竹声,白怀瑾猛然推开窗。夜风裹着脂粉香扑面而来,他仿佛看见桑知漪倚在谢钧钰怀中巧笑嫣然。
“备马!”他抓起披风就要往外冲。
“你去了能如何?”戚隆死死拽住他衣袖,“让她更厌你?”
白怀瑾身形一僵。
“回家。”他甩开戚隆的手,踉踉跄跄地离开了。